從電視台當家花旦、養尊處優的豪門貴婦、到今日自立自強的獨立女性,謝玲玲經歷了人生不同的輝煌階段,在每一個時期都充分體現了生命的真善美。
這麼形容感覺似乎很老套,但上天彷彿格外眷顧謝玲玲,匆匆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尤其是身材和體態,輕盈一如青春少女,與從前她飾演的瓊瑤電影角色並無差別。不過,與過去相較,今時今日的謝玲玲反而更美,並非皮光肉滑的那種膚淺表象,而是真正散發自內心,成熟且深具自信的美感。現階段的她給人一種平和幸福的愉悅感受,不再是文藝片裡柔弱無依的女主角,不需要靠任何人來搭救。謝玲玲擁有足夠的能力與智慧,在每一個生命階段盡力活出自己,又從中汲取讓她成長的養分,羽化蛻變。
原本,我們還擔心,她會不會不願意碰觸有關婚姻的話題,沒想到她自己主動提起並且大方侃侃而談,與我們分享了這些年來的生活近況。
WE:自從移居香港之後,妳已太久沒在台灣公開露面了,能否談談妳的近況?
謝:最近這三年左右,媽媽的身體比較不好,所以我常常回台灣,差不多每個月都飛回來看看她、看看家人。加上這幾年孩子都大了,老大今年三十一,最小的龍鳳胎二十二,他們都很知上進,毋須我擔心,感覺肩上的責任減輕許多,時間比較能拿來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從前我拜黃君璧老師學國畫,後來因為離婚,自己一個人既要經營事業又要照料小孩,所以停了一段時間,這幾年再度重拾畫筆,開始學油畫。事業方面,最近四、五年來大環境不佳,所以我不碰股票、金融那些東西了,但房地產還在做。我覺得自己很幸運,事業很穩定,營收也不錯,有機會的話,我便投身慈善和公益活動。
WE:從妳剛剛講的話裡面,感覺妳處於一個非常知足、幸福的狀態。妳如何看待自己生命裡的真善美?
謝:這正是我經常掛在嘴邊告訴小孩的,做人要真、要善,美自然跟著來。在香港這麼多年,無論結婚或離婚,我身邊的朋友、我的公婆、甚至林家的其他人始終對我很好,因為我很真誠的對待他們,所以他們也很真誠的對待我。時常有人問我,怎麼離了婚,妳跟妳婆婆還是處得這麼好,有什麼秘訣?我說,就是一個「真」字,這也是我父母從小教導我的,非常感謝他們。做起來一點也不難,用真、善的心與人相處,時時懷有感恩之心,心境和生活自然美好。
WE:離開婚姻之後,妳覺得自己的人生經歷了什麼樣的改變與成長?
謝:我認為每一件事情都有其正、反面,看自己擁有的,不要看失去的,更別鑽牛角尖,端賴你選擇的角度。從小,父母什麼都幫我安排好,結了婚婆婆也是什麼都幫我安排好,所以我從前一直是個不夠獨立又內向的人,離婚之後,我才赫然發現自己有能力做到這麼多事情,那種感覺很棒。我其實很感謝生命中有這樣的一個經歷,當然,剛離婚的那段時間的確不好過,但我有五個孩子要帶,日子終究要過下去,根本沒那麼多時間想東想西,不如暫時把情緒丟一邊,用積極正向的態度面對現實生活。譬如,我離了婚以後才開始學英文,因為要送小孩到英國、美國讀書,很多事情必須我親自交涉。如果那時候還在婚姻裡,一定有人幫我打理好所有大小瑣事,連坐飛機都會有人陪著。人都有惰性,若非離婚,我大概不會經歷這樣的成長。現在,我什麼都可以靠自己,自信心逐漸建立起來,面對陌生人的時候不再膽怯靦腆。
WE:結婚前,妳是電視台當家花旦,很難想像妳面對人居然會膽怯靦腆…
謝:我那個年代的環境很單純,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一起工作了好久的熟人,而且當時沒什麼經紀人,大多數女明星都是星媽跟前跟後處理大小事務,我們只負責把戲演好就夠了,不需要跟人交際應酬。小時候我先是拍電影,大了之後進中視和拍電影,從來沒跳過槽,什麼都很熟悉。嫁到香港之後雖然前夫經營娛樂事業,我有很多機會出席各種場合、上報紙、上雜誌,但我盡量保持低調的生活,加上個性天生內向,所以膽子一直大不起來。
WE:妳最令人佩服的地方,是有勇氣主動離開不愉快的婚姻,這一點是很難得的人生智慧,許多豪門貴婦根本不會這麼做…
謝:大概和我的好強和自尊有關,這點不知道是好是壞。我和前夫沒有為此吵過架,因為我覺得,感覺不對了,事情又鬧這麼大、這麼公開,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了。此外,我完全不願意為了物質生活做任何妥協,所以便主動結束婚姻。儘管一個人身兼嚴父慈母並不容易,但現在再回頭看,我大概仍會選擇相同的決定。幸好公婆非常信任我也非常支持我,這一點我非常感激他們。上天雖然在我面前關了一扇門,卻同時幫我打開好幾扇門。
WE:歷經了不同的生命階段,妳最喜歡哪一個階段的自己?
謝:我最喜歡現在的自己。經過歲月的磨鍊和學習,我覺得現在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刻,自己的思想夠成熟,看事情的高度也不同了。當然,我這麼說,並不代表我對婚姻感到後悔或不喜歡婚姻裡面的那個我。譬如我這次回來,碰到陶喆的母親王復蓉,她說:「妳小時候糊裡糊塗的,沒什麼主見,想不到現在這麼能幹!」我想,這都是生活給我的積累。
WE:能否談談妳和孩子的互動?
謝:我承認,小時候對他們要求非常嚴格,會打會罰,也不提供他們任何過於奢華的生活方式,因為我希望他們能像一般小孩那樣長大,建立正常的價值觀「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基本上,我不是很溫順的母親,等他們漸漸大了以後,都能理解我當初的作法,甚至感謝我的教育方式,讓我感到很欣慰。現在,我已經不會講太多,他們很明白是非對錯,我們無話不談,什麼都可以溝通討論。若真的碰到什麼難題,我把我的意見和經驗告訴他們,讓他們參考,但聽不聽我完全不干涉,畢竟長大了,要懂得為自己做主。事實上,我今天晚上就要飛洛杉磯接著飛紐約,去探望最小的那兩個。我並不期待小孩子一定要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只要他們堂堂正正做人,過得健康和開心最重要。我每天都感謝上蒼給了我機會好好教育五個孩子,然後我什麼都可以靠自己,每天過得心安理得,不需要依賴任何人。儘管我和我婆婆感情非常緊密,但我在經濟方面是絕對的獨立。
WE:孩子漸漸離開妳身邊獨立生活,妳有沒有經歷所謂「空巢期」的失落?
謝:剛開始確實有,後來我想,這樣不行,所以開始學習安排自己的生活。他們想跟我約,或者我想跟他們約,都會事先講清楚,發個e-mail通知大家,彼此把時間空出來。自己要懂得調適,用主動一點的方法,不要等待,等待會讓人失望。還有,要建立一個態度「除了自己,沒有人能令我開心或不開心。」
WE:說實話,這麼多年了,妳外在的改變並不大,身材維持得尤其好,有什麼特別的養生和保養祕訣可以和大家分享嗎?
謝:我覺得最重要的是飲食的均衡,以及保持開朗的心境。我屬於那種不忌口的人,甜品、巧克力、堅果等等什麼都吃,但每一樣都不過量,再怎麼愛吃的東西也適可而止就好。運動也很重要。十幾年前,我因為滑雪不小心發生意外,導致腳的韌帶嚴重受傷,醫生說可以不開刀,但囑咐我即便復健結束還是必須持續運動,才不會留下後遺症。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養成運動的習慣,跳了十幾年的拉丁舞,一個星期兩次老師到家裡上彼拉提斯,還有在跑步機上快步走。此外,我的睡眠很正常,上床前一定看書,看到想睡為止,每天睡足八小時。聽起來很老生常談,不過只要做得到,持之以恆便可維持健康。至於保養方面,我也是什麼都用,女兒給的、朋友送的,有什麼用什麼,沒有哪個固定或非用不可的品牌。
WE:從什麼都不懂的豪門貴婦,到今天自立自強的獨立女性,妳對投資理財有什麼訣竅嗎?
謝:很感謝身邊的好朋友,更感謝上蒼的厚待。我在最好的時機將前夫給的股票賣掉,然後又在房地產最便宜的時候買進了一些不動產。我覺得自己不夠專業,懂得也不夠多,更不想過每天提心吊膽的看盤生活,所以不打算再買賣金融股票。這幾年,我漸漸開始學習珠寶和藝術品的投資,因為這兩個都是我很有興趣的領域,學起來很有意思。不要碰自己不懂得,這點最最重要。
WE:說到珠寶,聊聊妳這次回台灣的主要目的吧。陳世英的作品為什麼能打動妳,讓妳如此深受吸引?
謝:我本身一直在畫畫,最初被Wallace(陳世英)的作品吸引,是因為我發現,他的創作和我畫畫的意境很相像。此外,他幫人設計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先觀察、了解那個人,相互談天溝通,然後依據個性與氣質等等特點,構築一幅畫面和一個故事,接著再用他的詮釋,用他的思想和靈魂,用他的人生歷練,打造出他認為最適合某人的作品,跟市面上一般的設計非常不同。Wallace很有深度,是一位真正的藝術家,從設計到鑲嵌,每一個步驟都自己親自動手,而且,他的東西巧奪天工,工法不僅特別細膩而且困難度極高,有時很難想像到底是怎麼鑲嵌而成的,連爪子都找不到。雖然我不懂技術層面的細節,但看了之後仍舊非常震撼也非常感動,更因為華人能有這麼一位傑出的藝術家而感到驕傲。
WE:妳看過的珠寶珍品這麼多,對妳而言,陳世英的創作有什麼獨特的價值?
謝:除了我剛剛說的創作過程和藝術性,Wallace的每一件作品就好像大師的名畫一樣,都是獨一無二的。譬如有朋友看到我戴他的東西,想請他再做一件他也做不出來了,因為創作條件已不相同。再舉個例子,他如果覺得某一顆裸石的cutting無法與他的設計完美契合,他甚至自己重新切割直到滿意為止,但一般人看不到這當中的經過。現在的我或許夠成熟,完全能理解他為何堅持。Wallace作品的價值已經不能單單以珠寶論,我把他的創作當成藝術珍品收藏。●○
Photo/陳忠正,Styling/Sting Wang,Make-up/林維悌,Hair/ Tom Lin @ Flux Coll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