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谷對舒金的吸引力不大:他的藏品之中,只有這個偉大荷蘭畫家四幅「狂喜而顫抖的」畫作。到了1904 年,當梵谷的《亞爾競技場》(Les Arènes d´Arles)(原先為法耶所有)進到茲納緬斯基巷的宮殿時,謝爾蓋已經開始對這位畫家感興趣了。接下來謝爾蓋買進的兩幅畫,就是放在聖幛最上面那兩件作品:《亞爾的女人們》(Les Dames d´Arles) 與《紫丁香花叢》(Le Buisson de Lilas)畫中有跳動顫抖的藍色、黃色和綠色。詩人奧西普.曼德爾施塔姆(Osip Mandelstam)後來談到《紫丁香花叢》時,他評道:「丁香花的筆觸強烈,彷彿真的在呼吸」。
舒金收藏的第四件,同時也是最後一件梵谷畫作被放在那面聖幛的對面,夾在兩扇窗之間。因此,這是高更最早的觀眾(幾年後,這幅畫被搬到另一個展間。)謝爾蓋在1908 年買下這件《雷醫師畫像》(Portrait du Docteur Rey),梵谷在過世前一年完成這件作品,那時他已經住進了精神病院。
飯廳展間有兩面較窄的展牆:1903 年,舒金最引以自豪的作品入藏了──主張回歸傳統藝術和工藝的英國設計之父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所編織的「三賢士來朝」(Adoration of the Magi)壁毯。莫里斯的工作坊位於倫敦莫頓修道院(Merton Abbey)。佩托和謝爾蓋在1900年巴黎的世界博覽會就注意到這件作品;這件壁毯的圖樣是依照愛德華.伯恩-瓊斯(Edward Burne-Jones)的畫作製作,並以橙色和藍色為主色調。
這件在巴黎展出的壁毯標號為五號,已被漢堡裝飾藝術博物館收藏。一號壁毯則專為牛津艾克賽特學院(Exeter College)製作,四號壁毯則為伊頓公學(Eton College)製作。舒金則為了特魯別茨科伊宮殿訂製了七號掛毯。他和其他壁毯收藏者的身分大相逕庭,但想在他莫斯科住宅展示莫里斯壁毯的想法,也是出於展現舒金父子公司定位的策略。壁毯費時兩年製作,並且需要三位師傅手工編製;而且所費不貲―英國純種馬繁育專家威爾弗里德.布朗特(Wilfrid Scawen Blunt)在1894 年以五百四十五英鎊買下二號壁毯,當時相當於一萬八千法郎。(註1)
莫里斯壁毯掛在飯廳的另一端。東方三賢士穿著橙色禮袍,聖母與聖子則身著藍色王室罩袍,恰好完美地回應了正對著的漠然表情的大溪地男人和慵懶的大溪地女人。
亞歷山大.貝努瓦指責舒金訂製這件壁毯,後來稱這個舉動是「像年輕人會犯的錯誤」。不可否認的,這樣的作品還是有種「俗氣感」,雖然在這種環境中,壁毯仍奇蹟般地―也幾乎是笑話般地―和聖幛協調搭配,並確實達到了「神聖的宴會」的初衷。(註2)
畫家米哈伊爾.涅斯捷羅夫在寫給朋友的信中也提到:
幾天前,我去舒金的宮殿參觀他那些有名的頹廢藝術家的作品收藏,新舊作都有。謝爾蓋.舒金和他的哥哥都因為收藏藝術品而很有名氣。兩個人都是有錢的商人;他們製造並且銷售數百萬條的圍巾。就是因為這麼有錢,才過著很好的生活,也購買藝術品。
他們一個收藏華麗的古董,像是手稿之類的東西;另一個則喜歡頹廢的法國畫家,像是皮維、馬內、竇加、馬爾凱、丹尼斯、馬諦斯、塞尚、西斯萊和畢沙羅⋯⋯他還有一件高更的繪畫,比其他作品都還要好,那件畫作花了他幾十萬法郎(舒金花了十萬法郎買下他的最後一幅畫作)。
涅斯捷羅夫言過其實:那個時候,高更作品的價格根本沒有那麼高。(註3)不過他也沒有說錯,舒金花了超過十萬法郎打造他的高更聖幛。
在展間的盡頭還有另一面展牆―就是當謝爾蓋的管家對著客人用法語說:「先生,請讓我為您效勞」時,客人走進飯廳會看到的那面展牆。這是舒金在打造他的現代美術館第一個展間時的重大缺陷。但舒金知道要如何把這面牆補滿:他想要一件大尺幅的靜物畫,作為前導和引言,因為展間裡已有這麼多件作品了。這張靜物畫必須以藍色為主調,才能讓其他展牆上的金色、紫色和金黃色調看起來較為柔和。為此,他決定要把第一次的委託創作工作交付給他默默追尋多年的藝術家:亨利.馬諦斯。
註
1.倫敦維多利亞與亞伯特美術館藏有收據。See Linda Parry, William Morris Textiles , Weidenfeld and Nicolson, London, 1983, pp. 113-14 and note 41.
2.無論資料正確與否,舒金一直保存這件壁毯作品。八號壁毯為當時一位法國銀行家委託製作,最後被皮埃爾.貝爾傑(Pierre Bergé)和伊夫.聖羅蘭(Yves Saint-Laurent)買下,最後捐贈給奧塞美術館。
3.1910年,伊樊.莫洛佐夫以兩萬七千法郎向古斯塔夫.法耶買下《鸚鵡與靜物》(Nature Morte aux Perroquets),但莫斯科卻漫天流傳舒金花了大把錢收集畫作的謠言。